日本一直采用和平方式運用核技術,并且將其限制于電力供應范圍內。盡管日本是歷史上唯一遭受核戰爭破壞的國家,但是在2011年由海嘯引發的福島核事故極大改變了公眾對于核能的看法,由此也產生了廣泛的抗議,大多數民眾要求放棄核能。因此,在能源需求量與能源供應的可靠性、易接受性之間的平衡,極大地影響著日本的政治生態。
日本能源安全
日本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復蘇的同時,也開始嚴重依賴化石燃料進口。由此產生的各種問題在1973年石油危機后逐漸浮現出來,問題的出現促使日本能源朝向多樣化發展,核能也因此開始大量投入使用。
這一平穩的發展趨勢保持了幾十年,甚至在21世紀初由于環境問題而有所增加。例如在2008年,日本經濟產業省(METI)制定發展目標,即到2050年減少54%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到2100年減少90%,這要求核電到2100年時候占一次能源消耗的60%,并且承擔51%的碳減排量。
然而,在福島核事故之后的2011年7月,日本政府決定關閉所有核電站。到2012年2月,日本電力成本增加了15%。
核電站的削減影響到了日本貿易平衡。在2011年至2013年,日本進口能源成本為40萬億美元,2011年4月至2014年3月的貿易逆差總額為2270億美元。因此,日本政府被迫在2014年通過第四個能源戰略計劃,宣布核能是一個必不可少的能源,在安全第一的前提下可以繼續投入使用,以實現國內穩定和合理的能源供應。
因此,能源安全是日本主要的地緣政治問題。日本作為一個沒有本土能源的島國,嚴重依賴化石燃料進口。如果地緣政治事件擾亂了東亞的航運,本身對進口的過度依賴將危及該國能源系統。最有可能發生的破壞性事件有美伊戰爭、與中國在尖閣諸島(中國稱釣魚島——譯者注)問題上的公開沖突,還有來自朝鮮的攻擊(常規打擊或核攻擊)。
日本能源的未來與公眾輿論問題
然而,日本決策者和核工業面臨的最嚴峻挑戰是公眾對此類能源信心的喪失。例如,2015年日本原子力文化財団(JAERO)調查發現,47.9%受訪者希望逐步廢除核能。14.8%的人認為應立即停止。只有10.1%的人表示應保持現有原子能的使用,還有1.7%的人認為原子能利用要增加。
這些意見在農村有著更廣闊的生態環境。對于核電站的重啟問題,市長或地方長官擁有非正式否決權,同時也會受到選舉動態和民眾支持的高度制約。
2013年,安倍政府成立了原子力規制委員會(NRA),這個機構擁有獨立決策權,這種決策往往以科學和技術數據為基礎。在反應堆重啟過程中,NRA通過獨立決策權制定新的安全標準,以此讓公眾重拾信心。
然而,公眾對核能的信賴度依然沒有恢復。據JAERO最近一項研究,社會公眾對核工業信任人群比例為1.2%,而不信任比例為22.0%。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是缺乏信息公開、安全防范和管理不足,以及工業界和政府官員被認為缺乏誠信。
核廢料問題
日本政府必須要尋找安全的方法來保管放射性核燃料。截至2016年底,日本已有14000噸乏核燃料儲存在核電站中,占其現場儲存能力的70%。有法律要求對乏燃料進行再處理,以回收其中的钚和鈾。但是日本唯一的商業后處理廠六所村的燃料儲量已經接近飽和,存放空間的缺乏將導致潛在風險。為降低風險,后續將不得不暫停一些鈾的后處理或核電站的運行,維持正常工作開始變得像日本能源一樣“脆弱不堪”。
其他風險如存量過度和保存條件變化而導致的放射性粒子泄漏,對公共健康安全構成威脅。這就是為什么日本計劃在陸奧市建設一個臨時儲存設施的原因。然而,從中期來看,問題將會日益突出,日本將不得不將乏燃料轉移到干式貯存設備中。從長遠來看,日本也必須要具備這一能力,并且找到乏燃料最終處置的地方。
日本有近48噸分離钚。僅僅一噸分離钚就足以制造120多枚核武器。許多國家對日本儲存钚并將其用作核燃料的計劃表示擔憂。一些國家,如中國,擔心日本可能會利用這些材料快速生產出核武器。因此,維持這一政策可能會增加安全擔憂和地區緊張局勢,并可能刺激東亞地區的軍備競賽。
核能地緣政治學
盡管目前日本38座商業反應堆中只有9座在運,但政府和核工業界希望能通過國外市場的能源出口和基礎設施建設輸出來解決相關的大部分問題。對于日本政府來說,這是促進國內經濟增長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于日本核工業來說,這是繼福島核電站之后最后一次商業希望。
東芝、日立和三菱等公司在日本政府的支持和幫助之下成功打入國外市場。日本政府也可從其公私合作關系中獲利頗豐,可能會使日本成為未來世界領先的能源供應商之一。畢竟如土耳其、波蘭、孟加拉國、巴基斯坦和阿根廷都渴望減少二氧化碳排放并提高國家能源安全,核能是不二的選擇。
與此同時,全球對于反應堆的需求上也趨于穩定。特別是近年來,中俄兩國通過國有企業積極踏入國際市場。例如,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Rosatom)去年宣布獲得35座新反應堆的合同,占世界總量的67%。中國和俄羅斯的國有企業一直以低于日本和西方國家的成本供應核材料,隨之推高了化石燃料價格,在許多國家引發國家安全問題。這就是為什么日本和美國在2017年簽署了一份諒解備忘錄,以提高兩國在民用核能領域的全球領導地位,從而對抗中國和俄羅斯在全球核能市場的主導位置。
總體評估與展望
自福島核事故以來,日本核電重啟在多方面困難重重。對此,日本政府采取了更為嚴格的安全措施,核工業界也不得不為恢復日本人民的信心而不遺余力地戰斗著。
未來幾年,由于環境和就業因素,日本當地和地區領導人極有可能會接受核能。然而,真正恢復日本公眾對核能的支持預計需要數年時間。原子力規制委員會似乎是公眾接受核電重啟的最可信賴和最有效的聲音。接下來,該機構必須要保持作為一個公正的、基于事實的實體作用,以保證與核能反對者之間的信譽默契。
另一方面,日本也需要做出重大戰略方面的努力,開發可替代能源。為了使能源自給率恢復到2010年甚至更高水平,可再生能源和核能的最佳結合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