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人大代表、中國工程院院士、安徽理工大學校長袁亮也表示,根據預測,到2030年我國煤炭占一次能源消費的比重仍將達50%,2050年占比40%。“今后較長時期內,煤炭仍將是我國能源安全穩定供應的基石,煤炭清潔高效利用是能源綠色發展的最現實選擇。”
早在2016年,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礦業大學(北京)副校長姜耀東就提交了關于做好煤炭清潔高效利用的提案,并得到國家高度重視。如今3年過去了,他表示:“隨著推動煤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動煤炭清潔高效利用技術產業化發展,煤炭安全高效綠色開采與清潔高效利用水平大幅提升,我國煤炭由傳統能源向清潔能源發展取得了實質性進展。”如其所言,燃煤電廠超低排放、高效煤粉型工業鍋爐、現代化煤化工、潔凈型民用灶具與型煤等技術日趨成熟,多樣的清潔化手段正在得到推廣。
“我們已投入近20億元用于清潔化技術攻關。”全國人大代表、兗礦集團董事長李希勇稱,通過高效轉化實現精細化工品生產以及散煤清潔燃燒,是兗礦推行清潔化利用的主要途徑。“例如面向量大面廣的民用散煤,采取‘改性潔凈型煤+新型解耦環保爐具’的新路徑,可降低煙塵排放95%以上、二氧化硫排放60%—95%。既實現煤炭前端潔凈加工和提質改性,也可控制中端燃燒過程、后端污染物排放。”李希勇透露,下一步還將推動煤炭向新能源轉化,“初步計劃投入10億元,用于煤炭制氫及下游氫氣儲運、氫燃料電池等研究。”
作為世界單體規模最大的煤制油工程,國家能源集團寧煤集團400萬噸/年煤炭間接液化項目也是清潔化利用的代表。全國人大代表、寧煤集團董事長邵俊杰介紹,一期工程已于2018年第四季度實現轉固,“僅去年,我們就做了上萬項技改,以保證達產達效。除停產檢修等情況,平均負荷現已達到90%左右,實現安全、穩定、清潔生產。”“基礎研究好比搭積木,若在最下面放一個球,整棟房子就很難建起來”
進展有目共睹,清潔化利用的步伐卻仍待加速。多位代表、委員不約而同指出,由于關鍵技術支持不夠、基礎研究相對缺乏、傳統觀念尚未扭轉等原因,我國煤炭清潔化利用痛點長期存在。在袁亮看來,因基礎研究相對薄弱,關鍵核心技術支持不夠,目前對顛覆性技術的創新研究依然不足。“例如,目前的碳捕集封存與利用技術,離規模化、全流程示范應用仍存在較大差距,捕集成本十分昂貴。煤制特種燃料、轉換效率提升、節水降耗等關鍵技術也有待突破,部分核心裝備卡脖子問題嚴重。”
這一說法得到劉中民的贊同。“到目前為止,我們連煤炭的基本結構也未徹底研究清楚。看起來一塊黑乎乎的煤炭,到底由哪些物質構成、具體分子結構什么樣,至今也沒能給出清晰回答,僅靠熱量、灰分等簡單指標過于粗放。”劉中民進一步告訴記者,基礎研究缺失,主因之一是支持力度不足,長期以來在此方面的投入,并未與煤炭在能源結構中所占的地位相匹配。“煤炭及下游鏈條的反應千變萬化,換一種催化劑就可能產生完全不同的產品。基礎研究好比搭積木,若在最下面放一個球,整棟房子就很難建起來。”
因技術、研究受限,同質化、低端化等影響也逐漸浮現。以清潔化利用的重要方向——現代煤化工為例,全國人大代表、延長石油集團董事長楊悅坦言,行業目前的確存在產能過剩、產品重復等隱患,“一個好的產品、一項好的技術出來,很多企業可能蜂擁而上。但創新是買不來、等不來的,永遠跟著別人走,大宗、低端產品必然很快陷入同質。”
圍繞現存制約,代表、委員們紛紛建言獻策。“煤炭清潔化利用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需要國家從戰略、技術、管理等多個層面高度重視。”姜耀東如是說。劉中民則稱,清潔化利用并非急功近利的短期行為,其中既要鼓勵產業發展、技術支撐,也需開展長線的基礎性、探索性研究,“這不是建幾個項目、工廠就能解決的問題。要真正實現清潔化,最基礎的工作必須有人來做,在此基礎上通過升級換代,才能形成技術與產業良性互動。”
在強調創新的同時,邵俊杰認為市場開拓同樣值得重視。“尤其在轉化方面,現有煤化工產品仍偏低端,高端產品及技術多掌握在國外企業手中,我們不得不依賴進口。對此,一方面要關注核心技術,特別是下游化工產品的技術提升,用創新突破壁壘。另一面,與購買奢侈品道理類似,因市場容量有限,越往高端走剩余空間越小。因此也要積極開拓市場,避免出現新的同質化競爭。”
李希勇則提出,鑒于潔凈煤制備和清潔燃燒的部分產品與技術已獲成功,建議按照“宜電則電、宜氣則氣、宜煤則煤、宜熱則熱”的原則,鼓勵支持這些技術產品的推廣應用。“在符合環保指標的前提下,給予地方政府、用戶更多的選擇權,允許市場準入,并建設清潔煤示范區,更好發揮煤炭資源保障作用。”全國人大代表、河南神火集團董事長李煒呼吁,進一步提高社會對煤炭清潔化利用的認識。“我國大力推動煤電超低排放和節能改造,已提前兩年完成‘十三五’總體目標,這說明通過合理技術,煤炭足以實現清潔利用。是時候扭轉‘傻大黑粗’的傳統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