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平價時代的成本壓力,風電行業必須因地制宜、因時制宜,以基于平臺化模式的定制化產品實現與資源條件的完美匹配。”針對這一命題,上海電氣副總裁、上海電氣風電集團董事長金孝龍給出這樣的解決方案。
將考驗風機和資源條件的匹配度
在陸上風電實現平價的過程中,風電開發重回“三北”的趨勢日益清晰。“‘三北’地區風資源條件較好,集中開發的規模相對較大。這兩大特點決定了‘三北’地區可以率先實現平價。”金孝龍日前接受記者采訪時說。
緊跟陸上風電,海上風電也將于2022年實現去補貼。國內的海上風電大多是從歐洲進行技術引進起步,但國內的地理條件、海床條件和風資源稟賦和歐洲有較大差異。相比歐洲,中國的海上風資源有其自身特點:一是平均風速低,二是南北差異大。南方相對風速較高,但受臺風影響明顯,北方臺風影響較小,但風速更低。
因此,金孝龍認為,歐洲海上風電平價經驗值得參考,但在向歐洲學習借鑒的同時,也不能完全照搬歐洲的發展模式。從風機角度來講,針對中國條件迥異的資源情況,沒有一款機型可以包打天下。
由于風電的平價是以火電燃煤標桿電價為參照的,各省的火電標桿電價從0.28-0.45元/千瓦時不等,因此,風電的平價也不會是一個價格。有些地區雖然火電標桿電價較高,但同時也伴隨著開發條件較差,風電開發成本較高的問題。
“立足中國多樣化的風資源條件和不同區域的電價上限,這要求整機從單一設計走向平臺化設計,在平臺化設計的前提下,采用定制化模式。平臺化有利于風機配置實現柔性調節,降低研制成本;定制化使得風機更有針對性,更加完美匹配風資源情況。”金孝龍說。
當前,部分開發商在考慮內部收益率(IRR)時,仍然更多考慮的是工程建設成本(CAPEX),沒有切實轉變到全生命周期度電成本(LCOE)上,特別是在運維成本(OPEX)的精細化測算上,經驗數據缺乏使得OPEX的精準性無法切實保證。金孝龍認為,在標桿電價時代,項目的可研收益率跟實際收益率之間具有較大余量,這種思路或許不會對開發商產生太大影響。但是在平價時代,余量消失了,如果不把賬算精細,不轉到注重全生命周期精細化度電成本的思路上來,很可能達不到收益率目標。
海上風電平價面臨更嚴苛條件
表面上,風電正走入一個平價時代,實際上,風電迎來的將是一個低價時代。在無法全額保障性收購的情況下,實際電價可能比平價更低。為此,行業要做好思想準備和工作準備。
金孝龍預計,從發展趨勢來看,未來,火電標桿定價可能取消。失去對標之后,風電價格可能會是兩段電價:即由保障性發電量的基礎定價和超出部分進行市場化交易的競爭電價組成。
無論電價定價怎么變化,上網電價下調將是大勢所趨,平價之后,面臨的是更嚴峻的低價和競價考驗。
相比陸上風電,中國實現海上風電平價的挑戰更大。中國風電產業發展20多年,《可再生能源法》頒布15年后,才實現陸上風電平價上網。而海上風電發展才10年時間就開始走向平價。
在業內看來,雖然同名為平價,但實際上,中國海上風電平價和中國的陸上風電平價,以及歐洲的海上風電平價都不同。與陸上風電中風機設備成本占比一半相比,海上風電中風機設備成本占比僅為40%甚至更低。其更大部分的成本是由風機基礎施工、風電輸出工程等組成。在歐洲,海上風電開發商只負責建設風場,不負責建設送出工程,上網電價并不包括送出工程的成本。而在國內,海上風電上網電價卻是包括送出工程成本的平價。
隨著海上風場離岸越來越遠,風機設備在總成本中的占比進一步降低,送出工程的成本卻呈幾何數上升。
“事實上,在我國,一般遠距離輸送的特高壓輸電線路成本也是納入到輸配電價里,差不多1毛錢左右,而海上風電的送出工程成本僅5分錢。”金孝龍認為,“海上風電送出系統工程應與遠距離特高壓輸電線路作為同一模式,統一由電網部門負責建設,納入輸配電價。”
海上風電產業鏈長,降低海上風電成本,不僅靠風電整機企業一方,更需要從設計、開發、施工、運輸、吊裝等各個環節著手,各方共同努力,系統實現成本的降低。同時,在國家取消電價補貼的壓力下,現有的單一海上風電發展模式已很難滿足需求,需要創新應用模式,與海洋經濟相結合,利用“海上風電 +X”的模式,發展氫能、海水淡化、儲能及海洋牧場等多種能源或資源集成的海上“能源島”,就地利用生產,提高海上風電的經濟性。
風電行業必須具備持續降本能力
我國2060年“碳中和”目標的提出,提振了整個新能源行業。有測算稱,這至少需要30億千瓦的風電新增裝機。在金孝龍看來,市場前景廣闊,但實際裝機量有多少,取決于風電在整個能源系統中的競爭力。
根據國際可再生能源署(IRENA)的報告,過去10年,太陽能光伏發電、陸上風電和海上風電的成本分別下降了82%、39%和29%。風電的成本下降速度不及光伏的成本下降速度,這可能在未來影響其競爭力。
不過,在業內看來,光伏本質上是材料學,通過材料的突破可以迅速提升光電轉換效率,從而降低度電成本。而風電涉及機械、氣動、電氣、控制等十幾個交叉學科,復雜程度遠遠超過光伏。這也使得風電的降本難度更大,所需周期更長。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特點,風電被認為技術含金量更高,產業鏈更長,對整個制造業的拉動效應更強。
但不論面對什么樣的客觀條件,持續降本都是風電行業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面對降本難題,需要整個產業鏈更深度融合,整機商要更早介入到風資源開發階段,真正做到因地制宜,因時制宜。”金孝龍表示,“同時,陸上大基地、海上連片開發等規模化開發模式,也對風機的可靠性、穩定性、利用率提出了更高要求,提升可靠性可看作另一個維度的降本。”
金孝龍告訴記者,未來,風機的一大塊降本空間可能來自輕量化設計。通過輕量化設計減輕風機載荷,通過控制策略優化降低極限載荷,從而促進風電降本。另外,優化供應鏈,通過國產化戰略打破核心部件的“卡脖子”難題,也是風電降本的關鍵一環。
“在‘十四五’期間,行業會矢志不渝推進技術降本。例如,模塊式裝配、分段式葉片、新材料應用等領域有可能會出現爆發性技術創新。”金孝龍預測。